廚房里李淑芬握著保溫杯的手微微發抖。紫砂壺里剛煎好的中藥還冒著熱氣，褐色的藥汁沿著洗手池蜿蜒而下，在白色瓷磚上洇開一道深色痕跡。「媽！您這是做什麼？」兒媳陳雨晴的驚呼聲驚得老人手一抖，陶瓷杯蓋「當啷」摔在水槽里。婆媳倆四目相對的瞬間，空氣里浮動的藥香裹著劍拔弩張的氣息。三十年的代溝橫亙在兩人之間，婆婆那句「我是為你好」的辯解，徹底點燃了積壓數月的矛盾。

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始于半年前。自從陳雨晴被診斷為內分泌失調，每周三次雷打不動地煎服中藥就成了必修課。

轉折出現在三天后的體檢報告。當陳雨晴捏著化驗單沖進家門時，正撞見婆婆戴著老花鏡在翻看她的病歷本。老人布滿皺紋的手正停在中醫生開的藥方上，旁邊擺著從圖書館借來的《中醫藥理常識》。

「媽，您早就知道？」兒媳顫抖的聲音讓老人轉過身。晨光透過紗窗映在化驗單上，「妊娠陽性」四個字清晰可見。李淑芬渾濁的眼睛突然泛起水光，從圍裙口袋摸出張皺巴巴的檢測報告——那是她半月前偷偷拿藥渣去檢測的結果，泛黃的紙張上用紅筆圈出「孕婦禁用」的字樣。

原來這六十多天里，老人每天守著兒媳喝完藥就躲進廚房，用研缽把藥渣碾成粉末，分裝在不同藥瓶里。她戴著老花鏡跑遍三家醫院藥房，用半生不熟的普通話跟藥劑師反復確認，又在市圖書館的古籍區泡了整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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